《复活的茶叶之路》

2013年8月7日

   在18世纪至20世纪上半叶,“茶叶之路”曾经造就了一场深刻影响亚欧大陆的商业风暴,并在亚洲草原深处呼啸而起。曾有数以十万计的驼队在“茶叶之路”上担负起庞大物流重任,它们的活动延续了整整两个多世纪。这个主要由中国内蒙古、山西多个民族的人们共同创造的商业—交通神话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茫茫草原,漫漫沙漠,莽莽戈壁。在北风呼啸的冬季,白雪茫茫旷野上,悠远的驼铃声中,坚韧的驼夫和商人跋涉在“茶叶之路”上。来自中国、蒙古和俄罗斯的商人驼夫生死相依,战胜荒野中的风沙雨雪,战胜草莽中的盗匪猛兽,披荆斩棘,勇往直前!经他们之手每年从中国运往俄罗斯的茶叶多达数十万担,而运往中国内地的皮毛、粮食、药材、羊、马,等等,多得无以计数。现在,“茶叶之路”被中、蒙、俄三国学术界和经济界的人士视为共同的宝贵历史文化资源,当然它也是全世界珍贵的文化遗产...

作者简介

   邓九刚,著名作家。一生致力于茶叶之路的研究和著述,著有长篇小说《大盛魁商号》《驼殇》等,中篇小说《骆驼》《骆驼哥》《驼村》等多种,史学著作《茶叶之路》等。

内容介绍

   我在《茶叶之路》一书中曾经把茶叶之路与丝绸之路做过一个简单的比较,打了个比喻,说丝绸之路是浪漫的,茶叶之路是现实的。其实除了现实的特征之外,茶叶之路还是一条实实在在的财富之路。这条延续了整整两个半世纪的国际商道,是一条流金溢银的财富大道!靠着它的滋养,贫弱的俄罗斯迅速崛起。它曾经让无数西伯利亚的原住民从茹毛饮血的原始状态中解放出来,放下手中的猎枪和鱼叉,变成买卖人...让俄罗斯商人、晋商腰缠万贯!在圣彼得堡,在伊尔库茨克,在著名的国际商埠恰克图,在中国的草原城市呼和浩特,在张家口,在晋中的许许多多大院中,你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证据...
   名扬天下的晋商大多数是在这条商道上淘得第一桶金的。被誉为中国“金融之父”的山西平遥、太谷、祁县的票号、钱庄的老板们,他们的发迹几乎都没有离开过这条北方的国际商道。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往上追溯,那时候北京、上海、广州、武汉...等大城市的左右中国金融业的金融机构,它们的总部差不多全都在上述几座县城的街道上。散布在三晋大地上的一座座灰色的大院,就是纪念碑,就是博物馆。乔家大院、常家大院、王家大院、渠家大院雕梁画栋极尽奢华;每一堵墙每一条椽每一根暴露的梁柱每一块砖瓦都在张扬着财富,都在用凝固的语言向世人讲述着财富的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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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一章  1693年在北京上演的历史正剧

第二章  茶叶之路造就了西伯利亚的财富神话

第三章  最早踏上茶叶之路的中国商人

第四章  阿拉坦汗——茶叶之路的拓荒者

第五章  茶商巨鳄常家

第六章  诞生在亚洲腹地的商城——恰克图

第七章  茶叶之路促成呼和浩特由召城到商城的嬗变

第八章  大盛魁积累财富的秘密

第九章  驼村、驼道和养驼人的那些事

第十章  茶叶之路上的“西帮”和“京帮”

第十一章  滞金溢银的张库大道

第十二章  中小商户的生财之道——再说呼和浩特

第十三章  恰克图在改变整个俄罗斯

第十四章  商贸往来推动了文化交流

第十五章  茶叶之路上的重要枢纽——汉口大码头

第十六章  豪门创始人原是打工者

第十七章  大茶商渠氏在茶叶之路上的作为

第十八章  茶叶之路上湘军的崛起

第十九章  七行八作说牙纪

第二十章  从驼道、雪橇到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修筑

 

 

第一章  二连浩特吹响茶路复兴的号角

第二章  从桂花镇到黑茶的风靡

第三章  复活的茶叶之路——中蒙俄演出的三重唱

第四章  奶茶飘香的城市——三说呼和浩特

第五章  莫斯科的东方茶事

第六章  印象大红袍与湖南黑茶的二重唱

第七章  格鲁吉亚唱出的低沉声部

第八章  缓慢的俄罗斯节奏与飞速发展的世界

第九章  今日中国人眼中的西伯利亚

第十章  从买卖城到阿勒坦布拉格保税区

第十一章  普京总统飙出的海豚音


运茶商队

归化城的大北街

归化城北们外的街景

二十世纪初呼和浩特的街景,依然保留着昔日繁华的影子

乾隆三十年的商号信票


晋商印制信票的模板

 

茶叶之路简介

 

茶叶之路全图

茶叶之路一共三条线路,分别是主线、西线和水上运茶路线。此外还有一条是伊台斯商队进北京路线。

   茶叶之路主线:茶叶先由云南省的普洱、湖南安化以及福建的下梅古镇集中到汉口,再经襄阳、赊店、潞安、太谷至杀虎口,一路继续北上,到呼和浩特(归化城)、二连浩特;另一路进北京,再到张家口,在二连浩特汇合,至边境上的扎门乌德,进入蒙古境内;穿越蒙古境内的库伦(乌兰巴托),自买卖城进入俄罗斯境内;在俄罗斯境内,沿途经过恰克图、伊尔库茨克、图伦、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比斯克、新西伯利亚、鄂木斯克、托博尔斯克、秋明、叶卡捷琳堡、喀山、下诺夫哥罗德,到达莫斯科,最后抵达终点圣彼得堡。

   茶叶之路西线:主线行至杀虎口,分出西线,分两路,一路自杀虎口经过额济纳、乌里雅苏台、科布多,后穿越哈萨克斯坦东部进入俄罗斯,至秋明汇入茶道之路主线。另一路自杀虎口开始,至奇台分为两条支线:一条经乌鲁木齐至伊犁,又分两条支线,其一北上进入哈萨克斯坦境后,与西线第一路汇合;其二西经阿拉木图,至土库曼斯坦的土库曼纳巴特。一条经喀什,进入塔吉克斯坦,到达杜尚别,再转到阿富汗的喀布尔,到达土库曼斯坦的土库曼纳巴特,与第一条支线汇合。汇合后,经阿什哈巴德进入伊朗境内,经德黑兰、埃里温,再转至格鲁吉亚境内的鲁斯塔维,进入俄罗斯境内,沿途经过伏尔加格勒、萨拉托夫,到达莫斯科和圣彼得堡。

   俄商水上运茶路线:茶叶自普洱和下梅起运至汉口,东至上海出海口,沿海岸线一路向北,至天津港口,最后运至北京。再经张家口,至二连浩特汇入主线。

   伊台斯商队进北京路线:伊台斯商队自恰克图开始,沿途经过赤塔、尼布楚、额尔古纳,经齐齐哈尔到达北京。

 

内容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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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最早踏上茶叶之路的中国商人

 

    在大清国这一方,早在茶叶之路开通之前,随着大清军队向北方草原推进,就有商人随军经营,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商号。在呼和浩特商界,同时期崛起的著名商号有大盛魁、天义德和元盛德三家。它们被业内人士称作通司商号中的“三大号”。

    早在康熙年间,清军费扬古的部队在杀虎口(今山西右玉县)驻防时,大盛魁的创始人王相卿、张杰和史大学等在费扬古的军队中当厨夫或服杂役。同时,他们也为费扬古部队采购一些生活日用品,得便的时候,也采集一些蘑菇之类的东西,挑到归化城出卖。由于他们经常出入于边关的集市,特别是为费扬古部队采买牛,同蒙古人进行交易,因而逐渐学会了简单的蒙语,懂得了一些蒙古人的礼仪和生活习惯以及互相交易的一些方法。

    费扬古的部队进入乌里雅苏台和科布多的时候,王相卿、张杰和史大学等也以小商人的面貌,肩挑着货物随军前往,做随营贸易生意。

    清政府在剿灭噶尔丹之后,在乌里雅苏台、科布多驻有重兵。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自然需要庞大的军需供应,这就给王、张、史提供了施展手段的舞台。清军兵力大数有十万。军需补充,诸如马匹、粮草、衣服,吃喝拉撒全赖后勤供应。军队打到哪里,军需就跟到哪里。商人们的活动范围极为广大,他们奔走在草原上频繁地与牧民打交道,筹集草料,大量地购买马牛羊。马是战斗装备,牛和羊则是士兵的食物。粮食供应跟得上的时候,牛和羊是副食;当粮食供应跟不上的时候,牛和羊就是战士的主食!军需之数量是非常庞大的,于是就出现了巨大的商机。这些随军商人频繁地与草原上的牧民打交道,熟悉了牧人们的语言、生活习俗和宗教信仰,当然也熟悉了草原的地理环境。

    不久,王相卿、史大学和张杰便以他们三人为主体,结合杀虎口的几个人,形成了合伙的集体小商伙,并且第一次打出“吉盛堂”的堂名。至此,王、张、史三个农民的小买卖可算是初具商号的雏形。

    像王、张、史这样为军队服务的人当时是很多的,问题是唯独他们三人成了事,这就在于人的眼光。正像红顶商人胡雪岩所讲:“看得到天下,就能做天下的生意……”

    胡雪岩无意中说出了一个真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也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但凡是做生意,最为要紧的是眼光。眼光是一种判断,是审时度势捕捉商机的能力。事实证明,大盛魁的创始人具备这种能力。出于战略的需要,清军主要驻扎在乌里雅苏台和科布多两地。两地相距一千三百余公里,一般把乌里雅苏台的驻军称为“前营”,把科布多的驻军称为“后营”。相沿日久,“前营”就成为乌里雅苏台的别名,“后营”就成为科布多的别名。其时,清朝以“定边左副将军”驻乌里雅苏台,统辖外蒙及乌梁海诸部落;以“参赞大臣”驻科布多,隶属乌里雅苏台将军,辖金山额鲁特北部。乌里雅苏台是清朝统治喀尔喀草原的一个军事政治中心。数十万军队在这里驻扎,加上政府官员,一日也离不开物资供应。按照一兵一后勤的规律,当时军队的人数在十万以上,那么商人的人数也应该在十万以上。庞大的队伍中,绝大多数商人、民工都在事后返乡了。而王、张、史却在草原上留了下来,他们审时度势,把大盛魁的总号建在了乌里雅苏台。

    这个决定出于王、张、史对大形势的判断。对于朝廷来说,在乌里雅苏台、科布多建立统治机构意味着国家的统一,版图的扩大。对于商人来说,一百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数十万人口的生计,则意味着一个庞大的市场在自己眼前铺展开来!由于长期的战争和经济封锁,造成喀尔喀草原物资极度匮乏。社会发展的不平衡给商业带来机遇。这机遇可以用千载难逢来形容!这是一片未开垦的商业处女地。在许多地方,生活必需品甚至没有价格的概念。牧民须臾不可缺少的茶叶、粮食、棉布等生活必需品,商人想定什么价就是什么价。商人们以物易物,一盒火柴可以从牧民手里换取一只羊,一把菜刀可以换得一头牛。就是这样的市场。大盛魁的创始人掌握了先机。他们的买卖由军队而政府,由政府而地方而牧民。当地有一百四十个和硕,和硕也就是旗,相当于内地的县。

    大盛魁开始了由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过程。

    自然少不了竞争。数以万计的商人同时展开自己的买卖,都想争取更多的客户,大盛魁牢牢地抓住军队和官府。

    不久,大盛魁在科布多设立分号,其后又在归化城(今呼和浩特)设立第二个分号。这两个分号只是它的重要分庄,大盛魁商号就是以乌里雅苏台为基地,为清朝的军政人员服务,开展各项营业活动的。

    随着清朝对外蒙的统治进一步加强和大盛魁营业的发展,大盛魁为清朝军政服务的范围就更为广泛。除清朝驻前、后营的大员和大小部门的军需供应均由大盛魁经办外,外蒙王公向北京纳贡、值班和引见,也由大盛魁予以协助、联系,并以高利贷的办法,贷给所需要的一切费用。

    从单纯为清朝军政服务到也为草原牧民服务,大盛魁的业务大大扩展了。

    乾隆末年至嘉庆初年,大盛魁有了很大的发展。经营范围更加扩展,清朝政府把外蒙地区的税收也包给了大盛魁。

    1803年(嘉庆八年),清廷诏令派驻外蒙的将军、参赞、办事大臣和帮办大臣等官员,会同外蒙各王公,严格检查旅蒙商的经商票照,并严令每年彻底检查一次。经过这样的检查,在乌里雅苏台、库伦、科布多、恰克图以及在外蒙其他各地进行贸易的旅蒙商,很多因为没有经商票照,或者因为所持的经商票照业已过期,被驱逐出境,有的还受到罚款和没收货物的处分。而大盛魁由于和清廷派驻外蒙的军政大员、军队和王公贵族有着密切的关系,它不仅没有被驱逐出境,没有受到丝毫损失,而且得到了一个大发展的机会。它以极便宜的价钱接收那些被驱逐的旅蒙商号的铺底和货物,开设分号。这不仅使大盛魁得到了大笔意外的财富,而且接受了许多旅蒙商号多年来在外蒙的贸易关系。清朝政府没收来的货物,官员们不会处理,也以廉价赊给大盛魁。这就使大盛魁又得到了一种意外的好处。

    道光年间,大盛魁一方面扩大销售地区,增加经营货物品种的数量,一方面加大放印票账的数量。这时清朝把征收驿站费用的差事也包给了大盛魁,这样,大盛魁的经营领域就更加宽广了。

    咸丰以后,大盛魁又在一些城市广为增设分支机构和小号,这使它不仅获得了大量的利润,也形成了一个自成体系的、庞大的商业网。

    大盛魁就是这样经过不断发展,成为外蒙市场上一家垄断性的大商号的。

    当然,除了商业眼光,商人们还需要具备吃大苦耐大劳的勇气,且有一副好的身板。草原环境艰苦,物资运送全靠驼队。没有好身板,没有养驼使驼的本事,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是不行的。长时间和草原牧民打交道,大盛魁的先人还学会了蒙古语,熟悉了蒙古民族的生活习惯和礼仪,做到说蒙语、习蒙礼、吃蒙食。

    我曾经访问过一个山西籍的汉族老商人,那是20世纪的80年代初。他与我谈话谈到激动处,不自觉地就讲开了蒙语!他自十四岁进入草原在一家药铺做伙计,到六十岁退休回到呼和浩特,一生中的大部时光也是最为精华的时光,是在草原度过的。漫长的时光早已经把他的生活习惯固定下来了,那就是草原牧民的生活习惯:吃羊肉,喝奶茶,讲蒙语。改变的还不仅是这些,就连思维方式也改变了。其实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山西农村的人了,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草原人了。

    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大盛魁和其他中国商人可以直接与俄罗斯商人接触了!从西到东三千余公里长的漫长边界线,许多秘密的通道为中国商人提供了方便。刚刚确定的国界线在很多人的眼里还是模糊不清。住在边界两边的人们历史上往来绵延不断,那就是后来被称作是走私、并遭到政府严厉打击的商业行为。那是一个更加庞大的市场!走私在活动在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上——西伯利亚和整个俄罗斯——十分活跃。

 

 

 

 

 

 

来源() 作者(邓九刚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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