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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西北的星星愚,贼明贼明地亮。亮到寅时,断了精血,灰白了脸翻跟头,三颗五颗的栽下虚空。
土屋里装满了夜,稠浓浓的。
麻哥的脸淹在黑暗里,没鼻子没眼睛。额头上一溜撒开的六颗白麻子醒着,盈盈地漾出雄气。尕五睁着眼睡,很香,眼洞泛两坨死白,洇着男人近女人的事,梦很红。
天一亮,麻哥裹紧被窝睡着,让尕五起来套车。
清晨死寂,漫一片阴冷严严罩住马棚,大白马不蹭蹄,不抖鬃,眼皮也不眨一下。尕五散散漫漫走过去,看到大白马挨饿的嘴,料兜没了。尕五正紧张着,又飞一眼抓住个活活的异物。
“贼……”尕五喊了一字忙收紧舌头,怕屋里的听见。雄腥腥踏上前一把攥住异物的手,让人心酥,几分歹意勃起,想做梦里的事。
异物不惊不怕,冰冰的眼神冻着年轻女人的柔怜。女人平平静静看着尕五,她看惯了男人各式各样的坏心、馋相。
尕五很快弱下来,他没有男人的不屈不挠,尽管心里仍贪着。相持了一会儿,粗声野调吼一声:“贼!”
“偷了什么?”屋里追来麻哥的恐慌。
“偷了马、马、马……”尕五在斟酌,偷马料吃,算不算贼。麻哥浑身的血在下沉,从屋里跑出来时额头上的六颗麻子在哭。
马棚里,大白马顶天立地,非常伟岸,非常高大。麻哥的眼睛由圆变细,扶着马槽蹲在地上,两腿抽去了骨头。
尕五吓坏了,指指女人:“她偷马……马料吃。”
“日你先人,会不会说话?”
女人从料兜里摸出最后半把,看了看,一粒一粒丢进嘴里嚼。嚼得生脆嘣响,饥饿的声音真好听。
“哪里窜来的野货?长着让男人们颠三倒四的东西,不用它去换吃的,倒来夺牲口的食。”麻哥脚跟生出了劲,站起来,两眼逼紧女人。
尕五紧紧凑过去:“钻男人被窝不比小偷小摸好?女人就是个卖嘛!”
“卖不卖?”
“卖不卖?”
麻哥和尕五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鼻洼里堆两道邪邪的笑。
女人把最后一粒马料丢进嘴里,细细地嚼,连同面前两个男人的高低和分量一齐咽下去,品尝到了人世间每个男人的心都是块臭肉。
“卖!吃了牲口的料就做牲口,二十多岁了也没有活出个人样子,从来就是牲口。”女人柔柔地吐一腔的刺。
一个“牲口”出口,断了麻哥的声气,变了麻哥面相。
尕五咂了咂舌头翻出口舔舔嘴皮,低下头套车。麻哥耷了眼皮收拾车鞭。……好半天阴阴的静,大白马一个响鼻才活了几分阳气。
两个男人赶车去出力的时候,麻哥把一块干粮递到了女人面前。
女人伸出女人手接过了那块命。
二
天,独自扯一片蓝,高高的去蓝了。空阔中,丢一个太阳傻傻地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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