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尕五的脊骨一阵错动,出口的声气变了调:“麻哥,男不跟女斗。”
整整一夜。麻哥没打一声呼噜,尕五没翻一次身,两个男人谁也没去给大白马添料。唯有女人在屋的那一头睡得实在,睡得安稳。
四
又该着生生死死了,极险恶的一段山路躺在前面晾尸,有鬼在唱,有鬼在哭。
两个男人停下马车,歇气安神,水泥杆子重,女人更重,卸不掉,坠得灵魂疼。连日夜里,土屋一边崛起一边塌陷,斜斜倾着,高涨的雄气奔涌不竭,扭成蛇口里的双芯,一齐窥探,互相防范。
尕五仰贴在一块巨石上,玩着舌头,舔流泄在唇上的阳光,丝丝缕缕勾进嘴里嚼,嚼得阳光流血,猩红了舌头。阳光被咬疼了,毒毒地烤人。尕五玩舌头玩得口干舌燥,喷着火气对麻哥说:“女人吃我们喝我们的不少了,今晚占了她!”
“你占,还是我占?”
“都占!”
“都占?”
“黑户们的事,从来天不管地不管。”
“可我的娘是把我当做人生在阳世上的。”
“阳世上谁又把你我当人看?”
“别人眼里黑户贱得像吃草的,我们自己再拿笼头往头上套,做会说话的牲口?”
“你我人活到这个份上,和牲口也差不多。合伙占了女人,没什么大不了。”
“活人的尺码在心里,真要吃屎,还能让你割开肚皮洗肠子?”
“那就白养着,让她白吃白喝?”
“白吃白喝事小。怕的是你提防我,我提防你,最后都红了眼,相互上卡脖子下踢脬子。”
“那?……”
“让她走!”
“走?”
“走!”麻哥裸着的肩头龇起一层层晒熟的肉皮,血在皮下开锅。麻哥看一眼前面的山路,抖着额头上的六颗麻子说,“想死,就接着想女人!”
麻哥拉起了套,尕五跟着拉起套,大白马驾稳辕。车轮动了,驶上死途,两个男人的劲合成一股紧摽着,非常纯正,里面没有女人,只有死的惧怕……
天黑了,女人依门立着,汪两眼焦虑。两个男人回来得晚。女人端上饭,说:“路上不顺当?”
两个男人都没出声。
“山高坡陡,出力流汗,黑人活得贱,可命硬阳寿长。”女人说。
这话浸润了两个男人干枯的心。胸腔里便有了温热的东西往上翻往上顶。
麻哥只觉着噎,半天强咽下嘴里打转的食,说:“你住得惯吗?”
“住得惯。我有福……你们把我当人看……”
“住得惯,就住下吧。”
“住下吧,住下吧,别再东逛西浪地乱跑了。”尕五也抢着说。
女人点点头,两行泪在腮旁挂出晶莹。
当天夜里,麻哥和尕五搬到马棚里住了。麻哥额头上的六颗麻子里兜满了星星,映辉着迷烂的光。尕五睁着眼睡,眼洞里泛两片血丝。等麻哥的呼噜掀起第八次高潮时,尕五折起身悄悄地解下麻哥套在两个男人脚腕上的马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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