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尕五嚼着,想起那偷马料的女人,看麻哥一眼。麻哥回尕五一眼,投两道戒备。
“那女人……”尕五开腔了。
“那女人怎么了?”麻哥横过脸。
尕五闪了一下舌头:“没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
两个男人都不说了,各揣一怀非分,互藏几分提防。
两个男人歇够了,都想着下山了。唯大白马恋着山梁,嚼草的嫩绿,嚼草的清香。
三
山梁瘦瘦地绵延,疏疏落落撒一团半坨野草,长势很衰,蕴着晦气,脏了本来好看的山。
麻哥走在前头,尕五居中,大白马拉车续尾。回程轻车熟路,三个生灵却压不稳卸了沉重的轻飘,一路摇摇摆摆。
下了山,两个男人走一路沉闷。
尕五实在觉着要憋破了,说:“那女人会走吗?”
“走了怎么样,没走又怎么样?”麻哥阴沉地丢过一句冰冷。
尕五不说了,麻哥自然不说,两个男人又憋憋地走野长的路。
西边天宇张张扬扬涌一群乌脸厚云,密谋着围去,把半块残阳彻底劫灭。
歪歪斜斜的马棚、土屋极小地从暮霭里洇出来又渗进去。两个男人撑着眼看,看到了希望又没看到希望。黄昏,最最麻人的眼睛。脚暗使了真功,踢两溜小风嘘嘘地叫。
马棚里空空的,有女人站过的虚影,两个男人呆看着不挪半步。大白马走进去,填上了实在。
“麻哥,你看……”尕五眼尖,锥着了女人。
麻哥顺声音捋去,土屋门槛旁的阴暗里蜷着黑黑的一堆。
麻哥走近女人,半晌才说:“进屋吧。”麻哥的声气从心隙里滤出来,虽细且涩。
“进屋吧。”尕五也柔了嗓门。
女人进了屋,木木地立在屋中间,一动不动。
麻哥奇怪地看看她,抓一片破毡扔过去:“坐下。”
“坐下吧。”尕五给麻哥帮腔,也向女人讨好。
“从哪里来的?”麻哥问。
“那地方,我说不上名字。”
“到哪里去?”尕五抢着。
“不……不知道。”
“是让男人赶出来的,还是背着男人跑出来的?”麻哥用麻哥的口气说话了。
“你男人打你了?”尕五又揳进一句。
“我没有男人,从来没有。”
“那你总有个家吧,在哪里呢?”两个男人的声音拧在一起,拧掉了本来就不多的细柔。
“我没有家,没有户口,我什么也没有,连我的身子有时候也不是我自己的……”
两个男人问明白了,问糊涂了。
女人木木地又立在屋中间,一动不动。
“坐下,立着干什么?”麻哥有点躁。
“我没处去,我还不想死……你们两个谁先?……我站在中间,谁也不靠近……你们不要撕扯我,不要打架,做牲口就做得文些吧。”
麻哥额头上的六颗麻子里一下涌满黑紫的血,十多年没打女人的手馋得要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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